人们一提到古代的清官，便会想到生活在明嘉靖年间的海瑞。但至今很少有人知道海瑞还自取了一个别号叫“刚峰”，意在鼓励自己像巍峨的山峰一样刚强，海瑞耿介廉洁恪守的一生也应验了他“刚峰”无畏的品行。

    海瑞因一向敢于直言抗命而曾遭到过严嵩的爪牙鄢樊卿的弹劾。严嵩倒台后，海瑞甘于挑战权贵的名声也传开了。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升任正六品户部云南司主事的海瑞，递交了一份震惊朝野的《治安疏》，直言皇帝治国无道，只知迷恋道家方术。奏章措辞极其尖锐，说：“嘉靖者，言象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希望皇上“翻然悔悟，日御正朝”，“天下何忧不治，万事何忧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间而已。”嘉靖皇帝读此上疏，勃然大怒，把奏折往地上一摔：“快给我抓住这个人，别让他跑了。”站在一旁的宦官跪奏：“万岁不必动怒。这个人一向就有痴名。他这次料到自己必死无疑，在上疏之前就已买好棺材，和妻儿诀别，听候治罪。”皇帝听后长叹一声。“子骂父律”罪当处绞刑，首辅大臣徐阶却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救了海瑞一命。

    徐阶一向看重海瑞为人，想要保全他的性命，但前提是绝不能触怒皇帝。他十分了解嘉靖的脾气，知道皇上生性多疑，如果法司轻判了，他会大怒，认为是在偏袒海瑞，可能会立即处死海瑞；相反，如果重判，他会认为自己的威严得到了维护，这样反倒冷静下来，不会立即处死海瑞。于是，他让法司姑且顺着皇帝的意思重判海瑞，自己又继续周旋，趁面见嘉靖时，再三劝谏道：“万岁三思，杀海瑞则成其名，容之则亦见圣德之广。”嘉靖果然犹豫了，行刑一事也被压置了下来。过了一年不到，嘉靖驾崩。徐阶拟《嘉靖遗诏》平反嘉靖一朝建言冤案，海瑞被释放并官复原职。

    新帝继位，隆庆五年（公元1572年）海瑞迁升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管辖松江、苏州、常州、镇江、安庆、池州等全国最富庶的地区应天十府。海瑞上任后当地老百姓做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好事，清理狱案、均田均税、打击豪门、兴修水利。同时，他的上任也是“震慑力”惊人，应天地区的地方官听说他要来，几乎“闻风丧胆”，吓得纷纷自动离职，或请求他调。缙绅之家把米漆大门改漆黑色，把自家的八人大轿改成四人来抬，对很多富人来说，海瑞是个让他们避之不及的角色，甚至有人称他“海阎王”。当时，松江府华亭县不少农民控告乡宦侵占农田，海瑞一查，牵出了当时已告老还乡的徐阶。经过反复取证核实，海瑞拟了一个告示公开张贴，申明一切公事公办，决不徇私，无论尚书阁老之家，有人犯罪，决不宽容。于是，百姓壮了胆，告徐家状的更多了。海瑞带状纸，径往华亭徐府，半路上还被闻讯赶来告状的四方百姓挡住，他索性弃轿步行，把接下来的状纸都放进衙役抬着的轿中去。海瑞进徐府对徐阶说：“老相爷的救命和提拔之恩，晚生一直铭记，不敢不报。只是晚生的报恩与世俗不同，老相爷是位极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现在年逾古稀，子孙满堂，样样都好，就是缺一点德，少一点义。晚生今天就想来帮你补救补救，以补救报恩。”徐阶心惊胆战地问：“不知海大人想怎么个补救法？”海瑞说：“补救不难。依我看，就是三件事要求，第一，把四十年来侵占的万余亩田全部返还给原主。第二，把欺压良民的众子侄和家人自己送官问罪，争取从宽发落。第三，告诫家中诸人，今后不得侵吞民田，欺压百姓。”徐阶见海瑞铁面无私，只好表示一切遵命处理。不到一个月，徐阶侵占的万余亩良田在严格的监督下，清退殆尽；徐阶的儿子徐璠、徐琨被判充军，徐阶之弟侍郎徐陟被逮捕治罪。对此，百姓无不称快。

    万历十五年（公元1578年），海瑞72岁时被任命为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又加升为吏部侍郎。当地百姓欢声雷动，而官员却提心吊胆。两年后，海瑞去世，遗物除了旧家具被褥外，只有一筐旧书和两藤箱旧衣服，还有半缸粗糙的米和一些咸干菜。发丧之日，南京百姓十分悲痛，“号泣如丧考妣，倾城皆至舟次，罢市数日。”松江百姓为纪念海瑞，建海公祠以祀。

    四百多年过去了，但海瑞之“刚峰”还很值得如今的人们尤其是当官者们从中去回味深思。

    （作者单位：上海市青浦区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