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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槠随想
作者:饶健平 发布时间:2011-08-10 12:18:36
翻开辞书,关于苦槠的介绍是这样的:“苦槠,常绿乔木,高达20米;树皮深灰色,纵裂;幼枝无毛。叶椭圆状卵形或椭圆形,长5-15厘米,宽3-6厘米,顶端渐尖或短尖,基部楔形或圆形,边缘或中部以上有锐锯齿,背团苍白色,有光泽,螺旋状排列。壳斗杯形,幼时全包坚果。成熟时包围坚果3/4-4/5,直径12-15毫米;苞片三角形,顶端针刺形,排列成4—6个同心环带;坚果褐色,有细毛,含淀粉。花期5月,10月果熟。生于向阳干旱处,为本属较耐寒的种类;分布长江以南各省区。材质致密坚韧,有弹性,供建筑、机械等用……”
正是,我想说的苦槠就是这种植物。我老家屋后的山岗上就有着这样一株巨大的苦槠树,树大如冠,直径更是大到要几人才能合抱的程度。每到春天,苦槠开出细小的白花,纷纷扬扬,常常洒到屋顶上,青瓦之上变得雪白一片,如同下过雪一般,让我们感受春天的可爱。苦槠是什么时候就生长在我家屋后的?已经无人知晓,我出生时它就在,问父亲,他说,他在这里盖房子时树就有了。 苦槠是我们儿时的玩伴,但只限于秋冬。因为春夏时分万物勃发,苦槠树的四周也是灌木丛生,更兼虫蛇出没,令人不敢亲近。可是一到秋天就不同了,秋天,树下会变得光秃秃的。 过去乡下为了积肥,进入秋天时,农家妇女会在就近的山上“铲火土”。“铲火土”就是到山上辟出一块地来,砍些茅草和小灌木,拣些枯枝烂叶,烧一个火堆,再把旁边的浮土连着草根一齐铲起压在火堆之上。几天之后,当这些东西都已烧透,这堆灰烬就是“火土”了,别小看了这一堆灰,这可是来年地里的好肥料。母亲每年“铲火土”的地点都无一例外地选在苦槠树下,苦槠树四周的杂物变成了“火土”,树下那块略带倾斜的平地变得干干净净了,这里便成了我们游戏的天堂。 不管是溜坡还是捉迷藏,我们都以这棵巨大的苦槠树为中心。这棵苦槠树也许早年遭过雷击,或是生过虫害,硕大的树干竟然是裂开且中空的,足以钻进一个小孩。而树干里面的缝隙更大,可以藏进两个人。我们发现了这个秘密,在惊异苦槠顽强生命力的同时,更感谢它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绝妙的游戏场所。 最激动人心的还是苦槠果的成熟季节。每年到了打霜的时候,苦槠果就可以收获了。苦槠果是一种坚果,坚硬的外壳之外还有一层薄薄的表皮,如同板栗一般,但比起板栗狰狞可怖的外表来,苦槠果的外表纤秀温柔了许多,被干燥的霜风一吹,外表干裂,苦槠果便如雨一般自动落下来了。地上一层一层都是苦槠果,人走在圆圆的果子上,常常保持不住重心,就摔下来,然后顺着山坡滚下来,但是不痛,因为心中喜悦。 苦槠果的下端稍带尖形,我们挑选了大的,在顶部插一根小棍,用力一转,苦槠果成了漂亮的陀螺,于是,互相比试着。有哪个小孩不爱玩陀螺呢? 富含淀粉的苦槠果当然不只是用来玩的,那就太浪费了。我们把拣来的苦槠果一篓一篓背回家,暴晒几天之后,那一层坚硬的外壳也裂开了,把洁白的果肉用水泡胀了,然后像做豆腐一般把苦槠果做成了苦槠豆腐。在初冬季节很长一段时间的晚上,我们做完老师布置的功课以后,还有一项“家庭作业”就是把石磨一圈一圈地转动着,把苦槠果磨成苦楮浆,再交给母亲做成苦槠豆腐。 因为苦槠果的淀粉含量极高,做起“豆腐”来不像正宗的黄豆豆腐那样手续烦琐,在苦槠浆中加少许食用碱或澄清过滤后的石灰水,放入锅中煮熟并搅成糊状,然后让它自然冷却就成块了。成型的苦槠豆腐是褐色的,味道略带苦涩,不过用凉水漂的时间稍长一点,那苦涩之味就除去了。新鲜的苦槠豆腐佐以葱、姜、蒜和辣椒,在吃厌了萝卜和芥菜之后,不失为一道调剂口味的佳肴。 丰收之后的苦槠果做成的豆腐,其产量也是丰硕的,不可能一下子就吃完,于是切成薄片,在竹垫上晒干,用茶油酥过,香而脆,别有风味,在正月是待客的佳品。常有远方的客人尝之再三,品咂再三,而不知其为何物,于是我们骄傲地告诉他,这是我们亲手从山上采来的苦槠果又亲手做成的苦槠豆腐再亲手油炸的苦槠干。 然后我们慢慢长大,苦槠树下的快乐时光变得奢侈起来。我知道老家的苦槠树依然很茂盛地生长着,可我没有吃到老家的苦槠豆腐已有很多年了,那苦涩而浓香的味道既遥远又亲切。树下的那一片空旷呢,是否也变得荒芜了? 来源:
光明网-法院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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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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