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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童年的蛙声
作者:潘玲 发布时间:2012-05-25 10:01:05
蛙声于我,自然并不陌生。我的少年时代就是在乡村度过的。每逢春夏之交,一到傍晚时分,青蛙先是“咕呱”的一声独唱,尽管并不嘹亮,却传得很远,仿佛是一缕轻烟,悠悠冉冉,随风飘荡。随着夜幕降临,“嘎嘎嘎”、“呱呱呱”,就有无数青蛙们的大联唱。真是一蛙争鸣,百蛙呼应,你方唱罢我登场,鼓噪成一片,独唱、重唱、联唱、合唱,声声入耳。音有高低,声有急缓。高音尖亮,低声粗旷。急时如战鼓雷鸣,气势磅礴;缓时如泣如诉,抚人心魄。群蛙合唱,会让你感到夜的喧哗与骚动;一蛙独鸣,又会衬出夜的岑寂。这蛙声恰到好处地装点着春夏的乡村,使那黛色的青山,平展的田野,澄碧的荷塘,狭窄的小径,散淡的村落,俱因这蛙声的渲染而平添了几分动态的明丽。
其实,早在春风初拂,春水甫暖时,无数的青蛙就已从蛰伏了一冬的泥土中爬出地面,然后悄悄地把卵产在向阳处的水草丛中。粒粒相连的青蛙卵,就像一串串晶莹璀璨的珍珠,撒遍了乡村的河畔塘边。这时节,庄稼人也纷纷扛起犁耙,赶着水牛黄牛,走在烟雨迷朦的田野,开始又一年风风火火的春耕。布谷鸟叫了,桃花红了,梨花白了,柳絮飘了,水里的“珍珠”不知不觉地化成了一只只墨黑墨黑的小蝌蚪,它们在一切有水的地方,成群结队地摇摆着尾巴,游来游去。当碧绿葱茏的秧苗铺盖了田野,小蝌蚪也脱掉尾巴长成了青蛙。这时节走在田野里,便随时可见鼓突着晶亮眼睛的蛙们,它们有的在水面浮游,有的在草丛中跳跃,有的在庄稼地里潜伏。只要有小虫露面,便敏捷地扑上去,伸出长长的舌头,将小虫囫囵吞进嘴里。听得有人的动静,便跳跃而起,划一道美丽的弧线,“咕咚”一声,潜入水里。只留下一圈圈微漾着散开的涟漪。 在我的记忆中,青蛙叫得最欢快、最热烈、最响亮,是在喧闹的夏天。那是一种怎样地令人感奋、令人欣喜的蛙声啊!青蛙们在不知疲倦地喧哗,农人们在起早贪黑地劳作。生机勃勃的田野里,到处迸发着生机勃勃的蛙声。仿佛分了门派或家族似的,一茬刚歇,一茬又起。或长鸣,或短吟,或高昂;或低沉,或急促,或悠扬,此起彼伏,相互交融,抑扬顿挫,奏出大自然最美妙的乐章。这如诗如歌的蛙声,不知为农人们带走了多少耕作的疲劳,也带来了多少丰收的喜悦啊! 儿时,就听大人讲过,青蛙是有益于农业的动物,专吃害虫,对庄稼有好处,是庄稼的卫士。青蛙又是象征丰收的乡村吉祥物,蛙声就是丰收年景的最好序曲。后来读书又读到了辛弃疾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之句,感慨系之。短短两句,寥寥数语,不仅描摹了一幅八百年前的田园风光,更借此述说了一个古老而永恒的话题。它不仅是在咏诵蛙声,更是在表达一种真诚的祝愿,一份深广而善良的关怀。我自小就非常喜欢静坐在乡村的田野上,聆听那快乐的蛙声。我十分钟爱那种喜气洋洋的演奏与鸣唱。总觉得那蛙声蕴藏着一种无穷的魅力,像乡村里那些土法酿制的糯米酒一样陶醉。事实上,每当蛙声四起的季节,我总是以一颗挚诚的农人的心,甚或,以一株水稻、一秆苞谷的纯朴的心,去观望天地,虔诚地祈愿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个从不关注乡村,从不热爱庄稼的人是很难理解这一点的。 后来我离开了乡村,从此远离了蛙声。生活在城市,终日听到的是建筑工地机械的轰鸣声、汽车的喇叭声和引擎声。渐渐地,我很快淡忘了蛙声。又见青蛙,是在农贸市场和宾馆酒店的餐桌上。而今人们的口味越来越怪,动辄要吃什么“野味”,青蛙首列其中,并冠以“田鸡”、“美女肉”等等称呼。这样一来,就有了捕蛙者、卖蛙者。大量的捕食使青蛙的数量迅速锐减。加之各种农药的大量施放,也阻碍了青蛙的繁殖和生长。这严重地破坏了自然生态平衡,影响了农业生产丰收。 就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接到了儿时伙伴从乡下打来的电话,说这几年乡村也极少听到蛙声了,先前蛙声一片的田野,如今已是一片沉寂。这使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忧郁。没错,蛙声是同水和芦苇一块消失的,就在它们身后,还拖着那截血脉相连早已游走于乡村某片水域的脐带。 端起饭碗,咀嚼米饭,我们终于发现越来越硬的米粒里少了些什么,譬如某片柔软的水域,日子似乎也变得空洞了。 对,是蛙声,是忽升忽降的蛙声,叩开了丰收之门,殷实了我们的生活,让我们对每一个日子充满了热泪盈眶的感恩。 来源:
光明网-法院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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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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