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江交汇的山城到雾霾笼罩的华北平原，坐火车要一个昼夜。我又踏上了这熟悉的路程，无他，只因那里有我最深的牵挂。

    午夜，密密麻麻的人，如雨前的蚁，簇拥着，没有喧闹，伴随脚步声的是流动中的寂静。我不知道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拉着大大皮箱的学生、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各是怎样的心情？更不想探究他们来自哪里，是去玩山水还是归故乡？面前这长长的人龙足以消磨任何的好奇。

    找到座位。一阵混乱后，车厢里便静了下来。深夜适合安睡，可安睡对于坐硬座的人来说可不是舒服的事。抵不住困意，好些人已经或依或靠、或爬或抱得睡去。想起订婚期、筹彩礼、两家人沟通的问题，无力又烦躁，站起身想去车厢联结处吹吹风，却发现无处下脚。那一米多点宽的地方，一个小伙子正蜷缩着睡在地上，头枕着自己的包裹。兄弟，你可梦到了什么啊？是家乡熟悉的味道，还是恋人温暖的怀抱？

    天亮了。列车上卖东西的推车伴着吆喝声来来往往。邻座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盯住了推车上的水果，机灵的售货员赶紧问：“小朋友，想吃什么水果呀？”旁边小男孩的母亲摇了摇头，男孩也咬住了嘴唇摇了摇头，可是企盼的表情仍然出卖了他。售货员不甘心，对男孩母亲说：“小朋友在长身体，吃点水果有营养。你挣得钱不还得留给他，又不是打牌输了。”附近好几个人都看着这个母亲，只见她顿了顿，又摇了摇头。我分明看见那刻她的眼中有水花。

     列车驶进了黑暗幽长的隧道，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首歌。

     朋友啊，这生活会把你的心伤烂

     可它从来就不会有一丝怜悯

     再也别像个傻瓜一样的哭了

     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彷徨

     ……

     朋友啊，这生活会将你的梦破坏

     可它从来就不会有一丝同情

     再也别像个疯子一样的拼了

     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彷徨

     快要到站了。小男孩开始憧憬和他爸爸会面后去哪里玩，节俭的母子千里迢迢，终点却有一家三口甜蜜的相聚。年轻的小伙已经开始洗漱，对着镜子用手指归拢头发，他这么不辞劳累，想必那等待他的恋人肯定端正美丽。而我也接到了妻子来接站的电话。猛然发现，这旅途的艰辛再怎么也抵不过这终点的幸福。就如同生活中无论经过多少挫折，那成功的酒总是甘醇丰溢。我们此刻对爱的坚守、对梦想的偏执必然有如同这终点幸福般的闪耀。

     到站。牵起妻子的手，豁然开朗，不自觉的哼起了歌。她拍我肩，问唱什么。光辉岁月，我答到。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作者单位：重庆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