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期间游张家界，一个很俗的活动。可还是去了，为了换换空气，尽管我这是第四次去张家界。

    这次跟前几次不同，久病后我没有体力爬山，同伴上山，我在山脚下的商业街上逛逛，更多的时候我更愿意呆在酒店的房间。奇怪，一点也没觉得呆腻，这房间的风水真好，阳台下面是酒店的小花园，张家界气温较低，暮春五月正是这里的花期，紫玉兰、绣球花、紫杜鹃、金盏花……繁华似锦，蜂蝶乱舞，偶有走错路的蜜蜂飞进房间，逛了一圈后不慌不忙地飞出去。不远处是几座山，当然是张家界特有的形状，刀劈一般的峭崖，伴着满山青翠，点染着火红的映山红。

    夜里很静，根本没想起要不要吃安定片的问题，自然地入睡，早上醒得较早，耳边有啾啾之声，不知是自己醒了还是被这声音弄醒，脑子一下清灵，身子却还保持一点睡梦中的懒意，像极了童年时奶奶说着软话哄我起床时的感觉。静静地在床上躺一会儿，听这些一早即来拜访的声音，有清脆的唧唧声，有安详的咕咕声，有调皮的滴哩滴哩声，凭这些声音想像着鸟儿们的模样和身姿。忽然觉得这就是山的声音。听过了想过了就跳下床，“哗”一下拉开窗帘，晨曦一下就洒进来，一股山间特有的气味一下就涌进房间，鸟声更清晰，山漫着些雾气站在那里，神情散漫而又含着一丝温润的笑容。看着他，想起青春时期暗恋的那个英俊男子。

    花园散步、早餐、逛商业街，回来时还是半上午。进房间第一眼看见的是铺满阳光的阳台，便搬了张木椅到阳台，端了杯热热的茶在手里，闲闲地坐下来，双目一展便又看着山了。山岚早散了，山露出清朗模样，有着刚峻的一面——那裸露着的几乎直立着的砂岩；又有柔情的一面——蓊郁的绿色，没有大树，可正是从这稀薄土质中生长出来的植物反而绿得更有力度和韧劲，仿佛要染透什么似的；还有调皮的一面——有白鸟从半山斜斜地掠过，轻盈地冲我飞来，却一个拐弯，瞬息不见，像个浅浅的梦，也许鸟儿是受了山悄悄的唆使来逗弄我一番呢。好一阵我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我是在对山微笑，这样放松的神情和心态，不是经常能有的，山却给了我。“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看山，是在苦闷抑郁时，先看到孤云独去、众鸟尽飞，才感到山可相依偎，相慰藉。我没有什么特别不高兴的情绪，看这山也觉得可亲可敬，给我一种平静的快乐，一种希望永远持续下去的快乐。

    楼下曲廊有喧嚣声，是上午来的一车游客，可能安顿好了，此时准备上山。依稀听到一小伙子的北京口音：“今儿看我头一个爬上山顶，傲视群峰。”人啊，都希望把山踩在脚下吗？满足了征服欲，却失去了看山的表情、山的姿态的机会。干嘛不与山对视、默默交流呢，这也是一种美好的意境啊。

    佛说，人看世界，初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这是第几境，道不清楚——看山是山，却又不全是山，山对我若只是身体的氧吧，那就很不方便，因为距离太远，可山还是我理想中的心灵栖息地，也是梦想的放飞地。所以他可以近在咫尺，装进心灵。

  （作者单位：湖南省澧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