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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拱
作者:韦婷华 发布时间:2015-01-12 09:36:49
弟子阿难出家前,钟情于一名女子,佛祖问他:“你爱恋这女子何如?”阿难回答:“我愿化作石桥,经受五百年的风吹,经受五百年的雨打,只求这女子从我身上走过。”石桥是苦行僧的化身,只痴无怨地守候,超度世人,打救自己。 想必有一位苦行僧途径绵竹锦色娇的山村,巧遇一位百媚生娇的女子,爱意摄入魂魄于是决定停驻,腰身弯成巨大的半圆,凝在碧波澈水上,日夜企盼着女子的身影。 二十几方巨大的石块撑起了石桥一如既往的模样,那些石块有些似乎印着水痕,是寒武纪时期大海的吻痕,有些是被人遗忘的墓碑,简单而静穆,紧贴排列。不知名的小花从石缝的坚强里找到了少有的柔软土壤,于是在墨色里开出了令人心动的绝色。浓绿的青苔像是长了脚伺机而动,爬满石桥任何一块可能动弹的脊梁。如同所有小桥流水点缀的古老村落,它天生散发着静谧的味道。 冉阳东升,一切都欣然朦胧的样子,懒阳撒播金色,山村笼罩在庄严的佛光里。世界都很安静,声音陆续响起,鸡鸣狗吠让空气都跳跃起来,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叮铃变成快乐的音符,干柴烈火催生的浓烟在天空划出了山水国画的浓墨重彩。男人挑着担匆匆从桥上走过,扁担压在黝黑健硕的肩膀上,春耕秋收冬藏,用汗水滋养着土地并得到粮食的回报,构成最原始简单的生活状态,天地的灵气和日月精华凝结在饱满的颗粒里。黄毛小儿追打嬉闹着在绿色波浪中穿梭,他们或唱歌或念诗,手中的牵牛花还带着新鲜的眼泪,步伐紧凑地奔向前方知识的殿堂。浣衣女拢聚在河堤上,指间的衣衫自由滑行,像浅水游翔的鱼悠然地摆尾转弯,家长里短总能让生活更精彩,偶尔经过的年轻男子轻轻往堤边掷下的石块,惹得娇花们暴雷似得嬉笑怒骂;黄晕消散,烈日明亮清晰,天地万物等待着燃烧,石拱焦热难耐的身体仍桎梏在巨大的微笑唇线上,把所有心思都藏在淡然的外表下,殊不知那一成不变的面庞已炙手可热;夜幕剥落最后一丝光亮,夜色温柔,上演着温存的曲目,漫天的星星撩拨醉人的情绪,老人们摇着蒲扇坐在桥上,任月光在身上荡漾,他们总是凝望着远方,因为那黑色里抒写的,是关于过去遥远的故事。 河水潺潺,不紧不慢,就像沧桑与沉默纵贯了石桥的历史,不远不近。它在石块的墨色里生长着,在倾心守望里丰富着,是隐忍是强韧是黑色气韵里沉淀出来的时间的婉约,驾驭这铁杆磨成针的执着,在天地鸿蒙荒凉的乾坤里,石桥任性地独自地久天长。 越来越多的脚步离开,村庄变成了梦中没有霓虹灯的故乡,拦不住乡愁就像石桥下永恒向前的流水,而疼痛像女人锁骨般的河床,永远抹不开,推不散。断壁残垣,土块放下多年坚挺的身姿投入大地的怀抱,蟋蟀和青蛇便钻进那土里簇拥出来的草丛里。阳光领着灰尘走进老屋,墙上的黑白照片记录下曾经的热闹非凡,角落的弹弓和竹蜻蜓静静安躺,别具幽香。 盛夏的晨露和深冬的冰霜,将石桥无声无息地滋养,不知倔强的石桥,是否等到那一见倾心的姑娘,只是于我,时常午夜梦回,炊烟袅袅的村庄,在那墨色涂染的石桥上,空空的如初,空空地徒步而已。 (作者单位:广西平乐县人民法院) 责任编辑:
李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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