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对我来说，注定是付出与收获相互拉锯的一年。那一年，我怀着期待而又忐忑的矛盾心情，在41万人的战役中，坚持到了最后。在那之前，我一直觉得，大学本科教育只是通才教育，无论学什么专业，走上社会，都能从零开始，重新选择。毕业那年，我便抱着这样的态度，在草草写完司考试卷之后，转头踏上远离法律的漫漫求职路。第一份工作，是挤迫在狭窄的办公室隔间里，一天一天周而复始做些琐碎的文职工作，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似乎也没什么追逐。直到有一天，电视里放着一档法制节目，三个年轻法官戴着徽章正襟危坐在审判台上，书记员在前排宣读着法庭纪律，节目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父亲盯着电视机屏幕像是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看到你穿上这一身正义的蓝色。这句话，像投入湖心的小石子，看似轻盈，却激起层层浪花。那一刻，我决定认真投入司法考试的备战中，不为别的，只为父亲脸上那一抹骄傲的浅笑。

    备战的过程与高考无异，每天两点一线，白天上班，晚上看书，周末还要早起，搭1个小时公交车到培训班听课，一听是便一整天。为期三个月的周末提高班，课时是有限的，每节课的内容都被撑得满满的，像一块压缩饼干，嚼久了难免会枯燥和厌倦。开课第一周，班上同学几乎满座，拖着工作日遗留下来的疲惫身躯，大家强打着精神，认真收听和记录老师通过远程视频发来的授课内容。第二周，角落里出现零星几个人，抵挡不住困意，开始趴台补觉。第三周，教室里渐渐空出一些座位，随着课时的延长，能不时听到人群中发出几声不耐烦的啧响。给自己制定的复习计划表，每天都在变，因为每天都看不完当天的份额，从而导致复习任务量与日俱增。看着身边的战友们，一个个放弃离去，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意义何在。到了提高班收官模考的时候，全班只剩下包括我在内的3个女孩子，我们像对待真正的考试一样，在那张雪白的试卷上埋头苦写，彼此之间没有交流，却胜过千言万语。模考结束一星期后，班主任分别给我们仨打来电话告知，大家的模考成绩都很好，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不要轻言放弃。

    提高班课程一结束，便迎来两个月的学生暑假，因此我复习的战壕不得不从师院自习室移到区图书馆，又从区图书馆折回母校广西大学。某天午饭后，打算从食堂返回西大图书馆继续复习，遇上骤雨倾盆，没带伞的我只能在离图书馆一两百米的校道上，提起裙角拔腿狂奔，来到图书馆门前，还是被雨淋了个彻底。图书管理员打量了我一身花洒造型，摆摆手让我回宿舍换套干净衣服再进馆。我讪笑着答应了，内心却在崩溃呐喊：我都毕业一年了，哪还有宿舍呀。于是只好坐在图书馆外的台阶上，吹着过堂风，望着雨后骄阳在积水路面折射出的光，去想象彩虹。

    离考试越近，内心就越焦灼，总感觉自己复习的次数还不够多，掌握的知识还不够全面，一天24小时，恨不得每一秒都掰成两半来过。考试终于到来，犹如等待阅兵的战士，我既兴奋又紧张，生物钟像上了弦，每休息2个小时就会自动醒来一次，醒来就做一套题，看一章笔记，仿佛一不小心睡久了，复习的知识会遗忘在梦里。考试那两天，我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8个小时，依然毫无困意。也许就像那句名言说的，每天叫醒你的应该是梦想，而不是闹钟。对我来说，那一年的梦想就是通过考试，简单得心无旁骛。

    成绩出来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比起结果，中间的等待更令人躁动不安。那两个月里，我强迫自己把当年的考题重做了一遍又一遍，想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能通过考试找一点底气。朋友们看到我几近疯魔的状态，很心疼也很不解，她们说：每一件事情都有它的时间和精力成本，你努力追逐，付出你所能付出的一切，即使结果不漂亮，过程的精彩也能让你释怀地告诉自己，我尽力了！毕竟放弃，都不是大家想要的选择。可是，在我看来，梦想是计算不出成本的，我能付出的一切，是不断跌倒，不断爬起，不断往前行，直到花光我所有力气，直到时间空间都停止转动。

    总有人埋怨成功的高峰曲折难攀，而自己天分不足，身无飞翼，不能直登青云，便心安理得坐在山脚下仰望。华语流行歌手蔡依林在个人演唱会上完成了鞍马、吊环等被她称为“最美梦想”的突破，用血和汗、泪与伤痕告诉世人：我不是天才，我是地才。如果上天给我一种能力，我就不可以去放弃它。我感谢上天给我的，是很多勇气和忍耐力，让我一直相信，只要努力，就会成功。

    白马纵身，一跃几年，回首当初，我为梦想，也曾壮怀激烈，也许那时，我还不能体会梦想的沉重。然而每当遇到困难，举步维艰，想要放弃，再重新选择的时候，我都会回头看看，这一路走来多么不易。如同现在，司法考试的通过，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获得一个普通的职业资格。可是，当有一天，我走下审判台，卸下法袍，千万个陌生人中，能有一个人走上来对我说：这是我想要的公平秩序，尽管结果总是无法两全。我便找到了，坚持的价值。

   （作者单位：广西横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