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身而出抓小偷

    ２００１年１０月１日，正是国庆长假第一天，襄樊市最大的商贸市场——新华市场生意格外红火。一楼营业大厅里，购物的人们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下午４时３０分，一楼大厅个体老板裴国中发现两个３０岁左右的妇女慌慌张张地向他的摊位走来，走在前面的一位妇女怀里抱着一条牛仔裤，裤子上还带着衣架。按照当地经商人的一般常识，顾客买下衣服，衣架是要取下的，即使不取，摊位老板也会用袋子把衣服装好。

    “莫非她偷了同行的衣服？”这个女人的反常举动引起了裴国中的怀疑，因为近来市场里小偷特别多。

    “你这衣服是在哪儿买的？”裴国中走上前问道。

    “前……不，后面买的。”那个妇女不敢抬头，说话吞吞吐吐，走路慌慌张张，这更加增加了裴国中的疑心。

    “恐怕是偷的吧？”他接着追问，那个妇女吓得夺路而逃，和她一起的妇女也吓得狂奔。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第３８１号摊主程建廷的声音，“我的裤子丢了一条，是哪个遭天杀的偷的！”

    一切都明白了！

    裴国中大喊一声：“抓小偷！”他这一喊，整个一楼大厅开始混乱起来，有人开始乱挤、乱闯。

    第３１０号摊位老板、时年３１岁的张建峰正与一名顾客讨价还价。听到喊声，他抬头一看，一名夹着裤子的妇女正向他的摊位奔来。他立即上前拦住了妇女的去路，并一把夺下了裤子。这位惊慌失措的妇女想夺路而逃，张建峰便拿起手中的裤子朝妇女身上抡去，妇女一下子被抡倒在地，鲜血顺着头发流了出来，裤子上的铁衣架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头部……

    周围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赶来的失主程建廷也不敢拿回他那沾满血迹的牛仔裤。

    面对此景，张建峰一下子吓傻了！

    这名偷裤子的妇女叫孙丽，时年２５岁，是襄阳县双沟镇某村３组的农民。据同组村民介绍，孙丽是村民陶群跃的妻子，他们有一个小孩，种有１亩责任田，是村里的贫困户之一。

    警方查明：国庆节前，同村妇女何某约孙丽，趁着国庆节期间人多，到新华市场偷点衣服，两人一拍即合。

    １０月１日下午，她们来到新华市场，在一楼３８１号摊位前，何某假装上前与摊主程建廷谈论衣服价格，而孙丽趁机把一条价值３８元的牛仔裤卷走。

    被衣架扎中的孙丽被人迅速送往解放军４７７医院，该院立即组织精干专家进行开颅、气管切开等手术，两个多小时后才把衣架取了出来，衣架扎入头颅深达９厘米。

    据负责手术的三外科主任周雄鄂介绍，孙丽来时，瞳孔散大，眼珠无神，昏迷不醒。由于衣架穿透脑颅里的血管，脑组织受到很大的损伤，手术难度较大。从诊断的情况看，病人最好的估计是植物人生存状态，病情恶化可能会导致死亡。

抓小偷者涉嫌故意伤害罪

    ２００１年１０月９日，张建峰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樊城公安局中原派出所刑事拘留。警方认为，张建峰主观上去动手打人，有侵犯他人健康权的故意，是可以预见而没有预见后果的行为。

    在采访中，有的律师同意警方观点，他们认为，张建峰涉嫌故意伤害罪，但张建峰具有减轻或从轻处罚的情节。首先，张建峰并不知道衣服里面有铁衣架，他没有致人重伤的故意；其次，张建峰主观上是阻止孙丽的逃跑；其三，张建峰的过错是因孙丽的过错引起的。

    张建峰被刑拘的消息传开后，在当地引起了强烈反响。

    张建峰夫妇本是襄阳县棉花公司的职工，由于企业效益差，夫妇双方几年都拿不到工资。四年前，夫妇俩一合计，借钱到新华市场租了一个柜台卖衣服，一个月租费加上各种税收要上交７００多元，由于夫妇俩苦心经营，到今年春上总算把过去的一些陈年老账还清了。正当夫妇俩准备甩开膀子大干的时候，没想竟出了这个事儿。

    “张建峰抓小偷是见义勇为！”事发后，笔者走进新华市场一楼营业大厅采访，所有熟悉张建峰抓小偷一事的摊主都这样告诉笔者。

    第３０９号摊位的摊主苏老板说：“小张是见义勇为而误伤了小偷，怎么会是故意伤害罪呢？”

    第３６５号摊主李国信十分气愤地说：“我们市场小偷特别多，这次小张抓小偷被刑拘，以后谁敢抓小偷？”

    据摊主们介绍，新华市场小偷特别多，大多是一些二三十岁的妇女，尤其是襄阳县某镇人居多，摊主们也多次抓过小偷，但警方也拿他们没办法，往往罚点款就把人放了，之后，这些小偷又开始偷，周而复始。说着，这位摊主指着衣架上的衣服给笔者看，每件衣服都用绳子连在一起，以防被偷。

    笔者当日在中原派出所留置室见到了张建峰。戴着手铐的他正躺在沙发上打吊针，其妻万红林在一旁陪着。张建峰浑身颤抖不已，眼泪不停地流。

    据办案的夏姓民警介绍，张建峰本来患有心动过速，这次因受到惊吓，已经发展到冠心病二期，每天必须要打两次吊针。

法院判决为过失致人死亡罪

    正当人们对此争论不休时，情况发生了新的变化。２００１年１２月２０日，孙丽因功能衰竭死亡。

    ２００２年９月１４日，樊城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

    一审法院认为，张建峰应当预见其用带衣架的牛仔裤抡打孙丽的头，会造成孙丽伤亡的后果，但是由于其疏忽大意，能预见而未预见，其行为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张建峰的辩护人称该案属意外事件的意见，法院不予支持。一审法院依法判处其有期徒刑六年，赔偿经济损失１．５７万元。判决生效后，双方均不服，上诉至襄樊市中级人民法院。

    张建峰上诉称，其行为是为了公众利益，原判量刑过重，请求从轻处罚。受害方称，赔偿较少。

    二审法院认为，张建峰的行为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除负刑事责任外，还应承担相应的民事赔偿责任，且张建峰不能及时赔偿被害人遭受的经济损失，原判量刑六年，是在法定量刑幅度之内，并非过重，张建峰的上诉理由不能成立；原判按提供的凭证，依照相关规定及各自的过错责任，已作出的赔偿数额是合理的，受害人的上诉理由不能成立。

    ２００２年１０月１５日，二审法院作出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针对这个结果，笔者采访了相关律师，他们认为张建峰在抓小偷时，小偷没有反抗，而是逃跑，这时张建峰拿起衣服向小偷抡去，主观上有过错，客观上造成了人的重伤，没有正当防卫、紧急避险的情节，故不属于见义勇为，其已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法院判决有法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