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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崖畔看劲松
——记“拐杖法官”周峥俜
作者:刘秀   发布时间:2012-08-30 16:22:15


    在大小岛屿星罗棋布的群岛新区舟山,虾峙只是一个很小的纯渔业海岛乡镇。 从舟山本岛到虾峙岛,约有一个小时的水路;再坐一刻钟汽车,就抵达了虾峙法庭的所在地大岙。那里,工作着我们的“拐杖法官”周峥俜。

  压制着晕船带来的呕吐感,我翻着手上厚厚的资料:周峥俜,1956年生人,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区法院虾峙法庭审判员。1985年到法院工作,坚守海岛基层法庭27年。1999年因股骨头坏死致残,仍坚持拄着拐杖办案,被群众亲切地称为“拐杖法官”。

  一阵缓慢的“笃笃”声打断了我思绪,我向走廊的尽头走去。一位50多岁的老年人拄着双拐吃力地慢慢上得楼来,看到我,露出的却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他,便是周峥俜了。

  他客气地把我让到办公室,婉拒了我的帮助,坚持自己趔趔趄趄着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模范,就是办了几个案子,实实在在地就好了,采访我干啥?”

   “老周伯,不是采访,就是聊聊天。给我们年轻人讲讲咱们法庭以前的故事。”我灵机一动,希望藉此让周峥俜打开话匣子。

  果然,作为虾峙法庭正式挂牌对外工作后的第一任庭长,想起自己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青春岁月,周峥俜慢慢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现在法庭条件多好,办公有楼房,出去有汽车,还有阿姨专门做饭,我们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哦……”

  虾峙法庭初建于1985年8月,旧址在现在军民共建街招待所一楼的二间房子,一间办公、一间作寝室。那时全庭只有两个人。每天要自己去井里挑水,做饭。遇到旱天,要在井口等半个小时才能打到一桶水。

  “我们那个时候出去办案子哪里有汽车,连自行车也没有,全是靠走的。有车也上不去,都是山路,老百姓的房子全是依山而建,大都在半山腰上,还有的在山顶上。这里的地方没有我不知道的,角角落落都晓得啊。走马塘、大双山、小双山、湖泥、东白莲、西白莲……”

  听着周峥俜这样对虾峙的村村户户如数家珍,我不得不触及我最不想问的那个问题。

  “这里的地形条件这样复杂,您生了病之后走路都不方便,是怎样的意志在支持您坚持办案呢?”

  “也说不上什么意志支持,案子多,人手少,又大部分是新手,经验不足。我就是拄着拐也得是办案骨干啊。”周峥俜淡淡地说。

  周峥俜会落下残疾是有渊源的。

  法庭初建时期案多人少,作为庭长的他更需要加班加点。早上不到上班时间就得开始起草法律文书或做庭审准备,晚上吃好饭又继续加班,每天工作时间均为十二小时以上。长期艰苦而没有规律的工作,使他患上了严重的胃病。但他偷偷将病假条揣在怀里,只从镇卫生院配来些药放在案头。曾和他共事的洪舟法官告诉过我,有天开庭时,周峥俜的胃突然绞痛起来。但他没有吭声,悄悄地去洗手间里呕吐片刻,又回来端坐在法官席上继续审理案件,谁也没告诉。后来清洁工说起去打扫时发现里面被吐了一地,大家才知道这件事。

  90年代初,周峥俜患上了严重的痛风,每当发作,脚板肿得像馒头一样。同事们都劝他到大医院看看,他总是摆摆手。法庭人少案多,他放不下手头这么多的案件,只是在虾峙镇卫生院简单治疗。由于镇卫生院医疗水平落后,对他长期大量使用激素,在他的身体埋下了严重隐患。1997年4月,远赴安徽强制执行的前几天,他已感到双腿股骨胀痛,但他仍撑着坚持。连日的奔波劳累,使他一回来就倒下了。没过几天,竟站不起来了。这才不得不到大医院去,经诊断为激素性股骨头坏死。这一天,他还有八个多月才到四十周岁。给他检查的医生痛心地说:“你怎么不早点来好一点的医院看呢?这么年轻就留下残疾实在是太遗憾了。”

  因病情严重,周峥俜到上海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医生说需要休息三个疗程,一个疗程为三个月,共九个月。并告诫他千万不能走路,要静养。休息了四个多月后,他开始待不住了,和妻子说:“快过年了,有几件案子,我得去办结一下。”仅仅过了一个星期,他就被人抬回来了:他的腿病又发作了。去上海复查,医生再次告诫他千万不能走路。在家里养病的那段日子,妻子劝他:“这是一辈子的事情,腿好了,就可以安安心心上班。”但周峥俜多么想能立刻回到工作岗位。瞧着丈夫的病腿,妻子终于没有同意。周峥俜心里窝火,总是象孩子一样无端地朝妻子发脾气。

  为此,他们夫妇发生过一次争吵。趁着妻子到本岛开会,他偷偷地去法庭上了四五天班。当妻子回到家,他又被人抬回来了。妻子有些气恼,对他说:“我以后再也不服侍你了。”他也赌气对妻子说:“我以后绝对不用叫你服侍了。”心疼他的腿,又理解他急于上班的心,妻子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周峥俜的一位同事告诉我,那时去探望周峥俜,他刚从上海动手术回来,躺在家里,第一句话就问:“我手头的那几件案子怎么样了?”闻者无不动容。

  是的,一个正值壮年的法官,重病之后还不知自己能否再自由地行走,但他所关心的不是自己个人的生活和将来,而是他手头的案子,这如何不叫人感动?

  经过休养,1998年6月8日,周峥俜终于可以正式到法庭上班了。他说,这是他生病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但是,他从此要拄着拐杖上班了,成了“拐杖法官”。即便如此,他的办案量也都保持在平均水平以上。

  有这样一个案子,黄石村两户人家因债务纠纷打架,其中一人被殴伤,诉至法庭。因虾峙地方小,小地方的人更讲人情,证人们都不愿意出庭作证,怕得罪人。周峥俜便架着双拐一步一步艰难地上到了位于半山腰的黄石村,去做证人的工作。证人们看到周法官这样辛苦、敬业,纷纷表示愿意作证。后来,我来到通往黄石村的那条山路,陡峭的阶梯,嶙峋的山石,虽比不上泰山十八盘那样艰险,但对于腿脚好好的人来说,攀上去也实属不易,更何况架着双拐已五十来岁的周峥俜。同行的干警告诉我,现在路况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没修路的时候还要难爬呢。

  考虑到他行动不便,院里曾想调他来院机关从事后勤工作。但是他说:“我晓得院里为我好。但是我离不开虾峙,就让我在法庭吧,实在办不了案子了,就是让我替庭里管管家也好。”

  是的,周峥俜确实把虾峙,把虾峙法庭当成了自己的家。周峥俜原来的家在湖泥,是虾峙岛对面的一个小岛,坐机动小舢舨约需一刻钟。自从他的腿出了毛病后,每次回家探亲,他的老父亲和妻子一定要到码头来接他。老父亲骑着一辆小三轮车来到码头,默默无语把一个月才来一趟的儿子慢慢地扶上岸,再让他轻轻地坐到车上。周峥俜的妻子则护在一旁。

  周峥俜的妻子乐松琴是原是湖泥乡里的会计,夫妻曾长期分居两地,同事们戏称之“牛郎织女”。“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忙得很,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当时院里给我们法庭发了一台录音机,我晚上对着唱当时最流行的《十五的月亮》。”周峥俜笑着说。那些年轻的夜晚,也是有很多思念在歌声中的吧。

  因10多年前置换的人工股骨头使用年限将至,周峥俜近几年身体状况更加不好了,但他仍坚持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办理一些需要较高调解技巧的的赡养案件等。他坚持每天坐班,负责信访接待,并参加案件合议庭评议。

  “您这样不方便还风雨无阻,真是难得啊。”我由衷地说。

  “礼拜天、节假日我都会来法庭看看,下雨天的时候更要来了,看看门窗关了没有,风雨无阻,风雨更不能有阻。呵呵。”周峥俜爽朗地笑道。

  周峥俜的女儿在舟山本岛工作,并在本岛买了房子。周峥俜的工龄已满38年,按说早就可以到本岛去安享天年了。但是他说:“我今年56,要干到60岁,在一天干一天。我的家在这里,庭也在这里。我不走。”

  多年前为了方便工作,周峥俜在虾峙买了一套小小的公改房,现在老伴因为湖泥乡并入虾峙镇已到虾峙工作。周峥俜说:“我很满足,这里山水好,空气好,有老伴照顾。呵呵,我住的可是海景房哦。我要在这里好好干下去。”

  想到虾峙那仅有的短短一条破旧的街道,落后的医疗条件,经常因大风大雾停航的交通,我不禁为周峥俜的话感到心酸。

  庭里的年轻干警告诉我,大风大雾轮渡停航导致法庭蔬菜和日用品短缺的时候,周峥俜总是把自己老伴种的不多的一点蔬菜和储存的日用品给干警们送来。年轻同志们不好意思收,周峥俜就喊他们去家里吃饭。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把这位忠厚长者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周峥俜常和年轻同志谈起法庭的历史,自己的经历。一位已在虾峙法庭工作了三年的年轻法官告诉我:“刚来的时候觉得这里很偏很苦,情绪上也比较低落。后来听了周峥俜的故事,才知道我们才来几年,这又哪里叫苦?我也要学习周峥俜,苦中作乐,在法庭好好干下去。”

  周峥俜喜欢虾峙山上扎根岩畔凭海临风的青松,以松自喻自勉,并给我看了他写的诗:“几回霜雪缠鬓斑,五十波涛压肢重。曾为崖畔独枝松,卓然傲视大海东。”

  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将27年的美好青春留在了海岛基层法庭,两鬓斑白仍在坚守。唯一不变的是,基层法官扎根海岛的赤子情怀,像他诗中所言:“四季一色终不改,点缀寒光更从容。”这赤诚,这坚守,也在感染和鼓舞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将这海岛青松的精神传承下去,发扬开去……



责任编辑: 力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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