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到老家，走过外公耕耘过的每一寸土地，穿过外公翻越过的每一道山岭，一切都安然如外公往昔的面容。从那一刻开始，所有的日子都注满对外公的忆念。

    晚年的外公精神矍铄。由于从小习医，尤其热爱中医，所以家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中草药罐子，这些药罐子是外公一辈子的瑰宝，从我忆事起，外公就常常凌晨起床满山遍野找草药。外公特别勤劳，他耕耘的每一块土地都翻挖了万千次，庄稼总是恣情地生长。记忆中外公有两个爱好：抽烟和喝酒。烟是用大烟斗卷起的烘干烟叶，酒是自家高粱酿制的高度粮食酒。外公每次喝酒只喝一两，并且早晨也要喝。每当外公抽烟喝酒的时候，外婆总在一旁唠叨，所以外公每次都趁外婆不在的时候偷偷放纵一把。

    外公其实只是个农村的赤脚医生，在我的记忆里，他医德高尚，总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以前来家里看病的人都很困难，很多都没有钱，有时候赊账多了，别的乡村医生就不给看了。只有外公，无论病人有钱没钱，每次都是热心接待，摸脉、诊断、煎药……那时候家里也很紧张，外公又常常不收或少收病人的药费，为了这事儿，外婆没少和他争执，外公总说：“反正草药也是我自己上山找的，没花一分成本钱，不碍事。”

    有一次，听说邻村有位奶奶病得很严重，医院都不收治了，让家属把病人抬回家，邻村的医生怕担责也不愿治疗。无助的家属找到了外公，想请外公帮忙，家里人都劝外公别去趟这趟浑水，记得当时外公没有犹豫，背上药箱就走了。后来，外公隔三岔五都要到老人家去一趟，在外公的悉心医治下，那位老奶奶居然转危为安，虽然几年以后老人还是因病重去世，但是外公至少让她多在人世间停留了几年，自从那件事情后，周围村里人都封外公为“神医”，几十里外的病人都络绎不绝找上门来。

    外公不仅是个仁医，更是个善良的人。现在每到过年，外公的干儿子都会来拜访，就是因为外公曾经救过他的命。那个时候我才几岁，有一天和外公去地里，刚翻挖了几下，就听到上方鱼塘传来“救命”的呼喊声，外公放下锄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等我跑到鱼塘边，看到外公的鞋子在岸边，外公则在水里抱着一个东西，三两下就游了上来。外公小时候在江边长大，以前就常听他说起和小伙伴们横渡江水的故事，但那天还是第一次见识。外公上岸后，我才看清外公手里抱着的是一个2岁多的小孩，小孩的父母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等外公回家了，外婆又把外公教训了一番，后来才知道，小孩落水后，路过的几个人都没有采取措施，只是在一旁喊“救命”，只有外公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善良而安详的外公离去2年多了，记忆深处的一些烙印却始终浮现在脑海，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永远冲淡不了我们对外公的怀念，我们也会按照外公所希望的那个方向一直努力下去。

  （作者单位：重庆市荣昌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