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你去世近三周年的日子，你的音容夜夜进入我的寒梦，这加重了我对你无限的思念。

    我是从你的口中，得知你出身的微寒的。你生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新中国解放的前期，兵荒及战乱让你出生前就失去了父亲。是你的母亲孤身一人拉扯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可不幸象魍魉的魔影与你的家族紧紧相随，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除了你的母亲及你一个姐姐外，你失去了全部的亲人。新中国成立初期，外婆竭尽所能把你送进学堂，而她却在你八岁时于乞讨的路上溘然长逝。你不得不跟随你的姐姐再度乞讨为生，学业之路从此中断。你的代课老师，因为你的聪颖，个个扼腕叹息。

    在我人生最初的记忆里，有你在炎热夏天的午后，带我到山岗野地锄割柴荆；在寒冷的冬季我祖母因心绞痛深夜里呼喊你的名子，你用夏季准备的柴草为之取暧，烧滚烫的开水为之热敷；还有你背负着我走在稼禾葱郁原野的羊肠小道上，前往探看你的姐姐我的姨妈。那时，往姨妈家去，是我儿时走的最远的路程，显然也是最欣喜快活的事。你说我时常沿着姨父的胸膛向上登高，常常登临他的头顶。后来的记忆，几乎全是你的苦难。家中的粮食似乎总是不够吃的，每年到了春季，你就用南瓜、麦麸加微许米粒和面做馍，让我们充饥，更不提鲜鱼肉蛋了。来客时，用豆腐招待，剩下的几块你都摘出来。为防我们偷吃，用竹筛于屋瓦上晾晒，备下次招待客人。更严重的是，父亲在那艰苦卓绝的岁月里对你没有任何的珍惜与珍重，他完全是失去理性地暴烈地不讲后果地予你以身心的摧残。记不清多少次，他对你山洪暴发般地乱打，致你气息欲绝的境地。那时我们年少，只有在暗地里惶惶发抖的份。你知道，直到我们兄妹长大，象劲松般挺拔在父亲面前怒喊‘你再动手我们打你’时，他才不得不收敛他的残暴。父亲的一生，对不住你的太多，你与他相伴，有比天上星星还多的愁苦。

    我们知道，在那贫苦痛楚的漫长岁月，我们兄妹完全成了你存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因此，每个学期我们优异的学习成绩成了你苦难人生的亮光。回首过去，你苦撑我们读书更是让我永世难忘。高三上学期我因营养不足而患上低血钾病，双腿如灌铅般沉滞难行。在住院后返校追赶功课的日了里，已值冬季，你每天在家中煨好鸡汤，不远十五华里，步行送到学校为我滋补身体。有一结霜很厚的早晨，你竟还挑着两捆稻草走进学校大门，走过校园宽绰干净的甬道，走进男生的集体宿舍。你把稻草铺在宿舍里坚硬冰冷铺板上，让我们在寒冷的夜里多些温暖。你自已不知道，你的行为引起全校师生的注目，让学校的领导感到无比的愧疚。母亲，你在校园里挑担的不是两捆稻草，而是两面永远飘扬在我人生记忆里爱的旗帜！

    在你把我们兄妹几人及我们几人最小的孩子看护完毕的时候，你竟突患不治之症。你一生活动的范围都在方园十几公里之内，只是为了看病才去了市里省里的医院。尽管作了切除手术，病魔并没有放过勤苦善良的你。“疼啊，骨如青石锤砸般刺痛！”没有病入膏盲的痛苦体验，哪来这般痛绝无望的呼喊！母亲，我们无奈，我们救不了你。如若可能，我愿用我的生命去拯救你，然后好好地孝敬你，让你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大，人生还有很多的乐趣。也许是埋怨我忙于工作对你临终照顾不周，你竟在我生日那天默默独自而去，这加重了我无比的自责与痛楚。

    岁月如东流逝水，一转眼你离开我们已三年了。你勤苦善良的人生，是二十世际一代中国母亲的一个缩影。你平凡如海水一滴空尘一棵繁星一点，然而，这平凡中蕴藏的坚韧与伟大，任何力量也不能磨灭！现在，可以告慰你的，是我们承袭了你的善良而常常涌动一腔热血。你放心，我们会善待一切如你一般平凡善良的人的。

  （作者单位：河南省光山县人民法院）